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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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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了迎暉院,院裏的丫頭們還不知道男主人死而覆生回來了,不用說,激起了一圈目瞪口呆的圍觀,金盞沈著臉,強行給驅散了。

“都懂點規矩,知道六爺回來就行了,做你們的差事去,亂看什麽!芳翠,你領著人去多擡兩桶熱水來,六爺要沐浴。”

“哦。”芳翠呆呆應了一聲,還有些魂不守舍地領了四個丫頭去了。

出門時正撞上了匆匆而來的金桔,她是來送衣服的。

“大奶奶看六爺似乎又長高了一點,以前那些衣服恐怕不能穿了。這是大爺的,都還沒上過身,六爺這兩天先湊合穿著,針線房那邊已經去吩咐了,一會來人給六爺量身,重新趕做新衣。”

金盞謝了她,把衣服接過來,進屋去交到霜娘手裏。

霜娘捧著有點呆:“你不拘放在哪裏就是了,給我幹嘛?”

金盞湊近了她悄聲道:“奶奶,等會熱水來了,你要服侍六爺沐浴呀。”

霜娘手一抖,差點把衣服丟了,她剛冷靜下來的頭腦嗖嗖又燒開鍋了,結結巴巴地:“為、為什麽呀?”他自己不會洗?

金盞給了她一個親昵的“你不要犯傻”的眼神:“難道奶奶想叫個丫頭進來伺候?六爺剛回來,奶奶別害羞,殷勤些,叫六爺知道一下有媳婦的好處。”

霜娘僵硬著,好吧,她忘了,周連營這個階層的人就是這麽腐敗的,別說周連營這個天生的貴族了,她熟悉了之後不是也照樣不再拒絕金盞給她擦背嘛。

金盞說完就出去了,霜娘看著她的背影控制不住地露出求救的眼神,差點要伸手叫她別走。

雖然她夫君很帥,她有點心動——算了對自己就不要欺騙了,她非常心動,可也不表示她馬上就想對他了解得辣麽全面深入啊,她對他說的話都還沒超過五個字呢。

循序漸進一點,有什麽不好呢。霜娘抱著衣服心裏默默淚奔。

這時周連營進去臥房轉了一圈,端了半盤栗子糕出來了,邊走邊吃。

霜娘腰背又繃緊了,為了顯得自然點,她找話道:“六爺餓了?我叫人去廚房做點吃的來。”

周連營搖頭:“不用,我吃這糕墊一下夠了。”他踱步過來,看了看霜娘手裏捧著的衣服,“大哥的?——你手怎麽了?”

“嗯,大嫂才讓人送來的。”霜娘不明所以他後面的問題,一邊回答一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,發現她手掌連著手腕那一塊側邊蹭破了點皮,滲了血絲出來。

她奇怪地回想了一下,才想起應該是先前摔倒時在地上磨出來的,當時和之後的心情都太混亂,她一點都沒覺出自己掛了彩。

“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霜娘不太自在地把手腕往內側壓了壓,小聲道。

“被我回來的消息嚇著了?”

沒想到周連營這麽敏銳,張口就直接推斷出了,霜娘下意識道:“是的——”遲一步改口,“其實怪我走路沒留神。”

“怪我,”周連營笑了,“我回來得太突然了,如果提前送個消息來,就不會嚇著你們了。”

霜娘略含蓄道:“……這個,我應該還是會嚇到一點。”你不是單純的出遠門回來,是死了三年又活了啊!不管怎麽提前送消息來都很驚悚吧,要怎麽不嚇到。==

周連營也反應過來了:“我糊塗了。剛才那個丫頭呢,叫來給你上點藥。”

“不用啦。”雖然明白對方只是順口的一句關切,霜娘心跳聲還是大了一拍,暗自開心一下,然後道,“只是一點點破皮,過兩天就好了。”

周連營沒有堅持,轉去椅子上坐著專心吃糕點了。霜娘躊躇片刻,暫把手裏的衣服放下,過去桌邊摸了摸擺在當中的茶壺壺身,感覺還溫熱著,便倒了杯茶默默推到他那一邊。

周連營向她笑一下,端起喝了。

都不說話之後,霜娘又有點緊張了,不太敢面對他,倒了茶就走去門邊假裝看熱水來了沒。

快望眼欲穿時,芳翠領人擡著水回來了。

霜娘剛放松了些轉過身來,然後就僵住了。她忘記了一件很要緊的事:她她是要伺候周連營沐浴的。

丫頭們魚貫而入,把一桶桶熱氣騰騰的水倒進裏間屏風後的浴桶裏,而後提著空桶魚貫而出。

周連營已經把半盤子糕吃完了,徑自進去裏間,霜娘看看椅上的衣裳,硬著頭皮拿起來跟進去,然而隔著那扇琉璃屏風還有好幾步遠時,她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再往前邁了。

裏面的人不會已經已經脫了吧——光是這麽想一想,她的血管就快要爆掉了。

古人其實一點也不保守啊,金盞叫她來服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沐浴時的口氣多自然,對比之下,她簡直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一樣。

好吧,也許她就是個土包子,本地風俗如此,她應該入鄉隨俗才是,不要往多了想,也沒什麽大不了的,就當她是個在浴室打工的搓澡工好了。

霜娘努力給自己催著眠,終於催出了一點成效,她踮起腳尖來又往屏風方向蹭了兩步,正心跳如鼓之際——

周連營從屏風後斜出半邊上身來,他還穿得和進去時一樣,連衣帶都好好系著。

他露齒一笑:“你出去歇一會好嗎?你在這裏,我有點緊張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霜娘如遇大赦,不敢看他,把衣裳把屏風上一丟,掉頭快步出去,把堂屋門啪啪啪全關上了。

“奶奶,”金盞聽到關門聲從小耳房裏出來,見霜娘獨自站在緊閉的門外,過來訝道,“你不服侍六爺?”

“他不要我服侍。”霜娘十分理直氣壯地道,“說會緊張。”

“哎,”金盞笑了,“恭喜奶奶。”

霜娘呆了:“我喜從何來?”

金盞悄聲道:“六爺這樣,說明他先頭三年沒叫那些外頭的狐媚子勾引壞了呀,要是開了葷的,哪會連叫奶奶服侍一下都不好意思。”

五、五星級丫環果然懂得好多!

霜娘望著她的眼神直接閃星星了,到底怎麽把腦洞開過去的,這一對比她已經變成土包子渣了呀!

“你怎麽懂這些?”她忍不住問。以金盞的履歷看,她基本沒有渠道和機會在婚前了解男女之事,不像她,咳,多少是受過那麽一些“教育”的。

不等金盞回答,她也試著開了下腦洞:“你悄悄有相好的了?”

“奶奶說什麽呢,”金盞一下臉紅了,“我怎麽會做這樣沒廉恥的事。”

“沒關系呀,”霜娘貼著她耳邊說,“不用瞞我,你想成親了就告訴我,我給你準備嫁妝送你出去,給你放一個月假。或者你想贖了身,聘到外頭去,那我去求太太要你的身契,都憑你的意。”

金盞聽得又好笑又感動,嘆道:“奶奶也想太遠了,我真沒有什麽相好。我也不想往外頭聘去,我一家子都在府裏,我一個人出去有什麽趣兒?再說奶奶待我這樣好,我到誰家能過上像現在這樣的日子,公婆妯娌親戚,哪個是好相與的。”

這話聽上去似乎奴性堅強,但霜娘在這時代生活到如今,很能理解她的選擇。此時生產力低下,貧富兩極分化嚴重——這嚴重和後世的嚴重還又不是一個量級,後世再窮的人家只要不懶,基本的溫飽問題總是可以解決。而這時的底層人家日子真沒那麽好過,就算是小有積蓄的,逢著一點風雨也容易整個傾覆化為烏有。以金盞家生子的出身,往外聘能選擇的餘地又很小,名義上是得著自由身了,但其實性價比真不高。

於是霜娘的疑問又繞回去了:“那你怎麽會懂?你姐姐也沒嫁人呀。”

“是那些嫁了人的媳婦嫂子,”金盞道,“奶奶不知道,她們一嫁了人嘴上就沒把門的了,當著主子不敢胡說,私底下什麽話不聊。我再不想聽,也躲不過,總要無意中聽到一句半句的。”

她說著忽然一頓:“哎呀,不好。”

霜娘問:“怎麽了?”

“奶奶你不懂呀,”金盞有點著急地道,“六爺看樣子也不大懂,你們怎麽辦呢?不知太太那裏想沒想到,我去跟姐姐說一聲,要是太太沒想到,讓她私下提醒一聲。”

她說著就要走,霜娘嚇一跳,忙把她拖住:“不急不急。”

金盞回頭道:“奶奶,這可不是面薄的時候,這是第一等大事,拖不得。”

“我,我——”霜娘汗都急出來了,她一點都不想被侯夫人招去指點房事,尷尬死了要,可她也不能說“用不著她都懂”呀,她怎麽解釋她從哪懂的?

“六爺剛回來,總要歇幾天吧。”終於,她急出了一個理由來,忙道,“你千萬別去,去了太太要以為我不會體恤人了。”

金盞被說服了:“奶奶說的也有理,那就過幾天,奶奶跟六爺處熟了,更好一些。”

霜娘很無力:她知道金盞是一心一意為了她著想才急著操心這事的,可是幾天的時間真的不到“處熟了”的程度,丫頭太給力了,也有煩惱呀!

正這時,一個穿褐色褙子、大約三十出頭的媳婦來了,給霜娘行禮,說是奉命來給周連營量身的。

“六爺還在沐浴,嫂子等一會罷。”金盞說著招呼她去耳房裏喝茶,霜娘松了口氣,至少暫時不用面對那個要命的問題了,她索性也跟進了耳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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